一个解放军老兵和国民党老兵对话回忆

　　叫余求福，是加拿大侨眷。在五十年代初，解放后空军来湖南新化招录飞行员，我报名参考，经考核录用至第十航空学校学习，毕业后留在航校训练部当教员。1957年担任米格飞机机械师。转业后在工厂从事技术工作，职称是机械工程师，是中国机械工程学会会员等......。

　　余敦质先生简介：1923年出生于湖南省冷水江长铺子，年少时在余氏宗祠公屋里受启蒙教育，从师教学勤勉的张若书先生，后就读大同高小，县城中学。1939年国民政府始建空军，在宝庆招收学员，步行一百多里路报名参考。经严格考核，录用从戎。入伍后派往美国学习飞行，是中华大地第一批飞机飞行员。1948年担任国军空军战斗飞行中校级中队长。1949年冬，在广东省茂名地区上空执行侦察攻击任务时被解放军击中，本人身体受伤，在山谷中冒着九死一生在一小块平地强行着陆而被俘。从茂名押解至广州择机逃经香港回到台湾，继续战斗飞行之职。1965年离开军职转入民间工商界。1983年退休移居美国洛杉矶，义务担任湖南同学会等工作。2008年11月7日在美国洛杉矶去世，享年85岁。

　　1993年3月20日，同大中学九十周年校庆，敦质先生从美国洛杉矶回国参加这一活动，我和他同大中学校友，在庆祝活动结束后回到冷水江。在他的住处，我们在一起亲切交谈。敦质先生比我年长12岁，但按照族规排辈，我高他一辈。他很讲礼貌，待我尊称叔叔。得知我是空军技术人员后，就有更多共同语言方便交谈。在互相谈及一些家常情况后，我请他谈谈在台湾的感受。

　　台湾执行的是国父——孙中山提倡的民族、民生、民权、三民主义。民族政策方面，大陆的五十六个民族平等相待，没有民族歧视。在各种节日活动从电视新闻播放中可看到各少数民族团结友爱比台湾的民族工作做得好；民生政策方面，台湾国民党和大陆共产党都主张改善提高老百姓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大方向是一致的；民权政策分歧就特别大，大陆共产党在解放初期到改革开发之前，执行的是无产阶级专政，搞阶级斗争，知识分子大多数受打击。这些情况让很多人谈虎色变，难以忍受。

　　很多老兵离开大陆几十年，对他们在大陆的父母、亲戚、朋友的处境深有挂念。想回大陆看看，存有害怕心里。从感情上对大陆政策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等......。

　　然后谈到他个人的经历：1949年冬，在广东省茂名地区上空执行侦察攻击任务，在俯冲攻击后被解放军炮火击中，飞机驾驶室和本人身体受伤流血，发动机熄火。在万分危急中凭个人高超的驾驶技术，巧用飞机惯性在山谷中见一小块平地强迫着地，人活着被俘。从茂名押解至广州华南军营处看管洗脑。有原国民党飞行员共产党地下党员赵壁勇给他做如下思想工作。赵说：1、中国大陆均已解放，台湾风雨飘摇，早则三个月，迟则半年也一定解放，趁早安心在大陆报效祖国。你既以来到共军营内且受优待，你是国家培养多年的技术战斗干部，国家仍需运用人才，在共军内服务，同样有美好前途。2、你也可以回台湾去，但与其在台湾解放后再投回大陆，不如现在就归服新社会对你前途更有利等......

　　但敦质先生说：“我是虔诚的儒教人伦思想与国父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忠诚信徒，必须继续为实现三民主义献身奋斗。我非共党嫡系，且是战场被俘的败将，终难能获共党信任重用者，仍决意择机脱逃。我在该部组织春节会餐之际，趁机脱逃，经香港回到台湾高雄，由三大队长官与战友接回空军基地，长空再遨游。”

　　国军在大陆全盘失败，随政府转进台湾。1950年3月1日，蒋介石在台湾恢复总统之职，重新全盘检查，励精图治，有感于在大陆几百万军队的失败，怪罪党军没有做到《报国成仁》与“舍生取义”的二十命精神，更痛恨国军高级将领中颇多投降共军者。他秘密手令国防部清查，凡曾投共或被俘归来者“永不录用”。此举影响殊大，“永不录用”迫使颇多由大陆逃亡来台湾的忠贞将士感于“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而私逃回大陆投共者有之。时任国防部政治部主任的蒋经国有鉴于此将“永不录用”密令改为“不能不用，永不重用”。有关此类人员，不论军阶高低，统由国军各级政治部查实，专案密存管理，需仍任用而不得重用。当事人不得而知。本人系被俘归来者列入被管制群中不能晋升，直到1965年湖南籍恩师老上级陈有维上将才将此情况先知，我曾服务空军二十余年，出生入死，业绩优良，只因被俘归来，宿志难伸，，愤然辞离军职，转地方经办工商企业。1985年退休移居美国洛杉矶，安度晚年。

　　2001年清明节前，敦质先生回乡祭祖，有机会与之见面。当时我俩谈到1998年发生了美军B-52大型侦察机从日本冲绳起飞至台湾海峡东海上空侦察飞行，解放军空军王伟驾机拦截，双方拼撞受伤，王伟掉进大海牺牲。美B-52机受伤后不能继续正常飞行，请求在海南岛空军机场着陆事件，引起双方谈判赔偿等事项。我们俩就此事件的新闻报道从技术方面做了交谈，他有独特的看法，具体情况在此不做敖述，年近八十的他，当时赋词一首：

　　当年为国仇，少年只身奔益州；

　　云飞二十载，血痕遍体，旧了战裘！

　　国未复，志未遂，两鬓斑，泪空流！

　　此生难料，心在衡嶽，身在番州！

　　他为此感！我没有继续和他交谈，就此握手告辞。